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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烏龍之後回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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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頭曹操聽到喧嘩以後趕緊打發人出去瞧瞧怎麽回事。結果他派出的親兵剛一出門就被眼前的情景弄蒙了:

左邊樂進和李典一邊一個使勁抓著不斷掙紮的典韋。典韋卻眼睛冒火,滿是不善地盯著賈詡,嘴裏嚷嚷著:“之前奉孝不讓俺動你,俺忍了。現在你是主公的人,俺雖然不能殺你砍你,揍你一頓出出氣卻是不妨事的。”說著典韋又擡腳踢了踢,看樣子很有趁人不註意掙開束縛再給賈詡一下子的沖動。右邊張繡和曹洪扶著被打得踉蹌了幾步的賈詡,面有擔憂。而賈詡則一頭霧水,一邊撫著左肋不住輕咳,一邊滿是不解瞧著典韋:潁川浪子郭奉孝?這怎麽還有他的事啊?中間站著的於禁、許諸很艱難的隔開二人,許諸手上還險險地架住典韋的拳頭。估計要是他不擋著這一下,碗口大的拳頭落在賈詡身上,饒是賈詡出身西涼身手不錯,也得被這一拳頭砸夠嗆。

親兵一個激靈跑下臺階:“諸位將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主公就在裏頭,諸位有什麽解不開的還請到裏頭回話。”

典韋一聽掙開樂進李典,狠狠瞪了眼賈詡:“進去說就進去說。”說完自己率先一步踏上臺階,回了議事廳。他身後跟著進來的樂進等人被典韋突如其來的舉動鬧得摸不著頭腦,渾然不知到到底哪裏出了岔子,讓典韋對賈詡那麽大怨氣,非得揍上一頓才算完。倒是張繡畢竟跟賈詡相處時間最長,雖然眼下賈詡要離開宛城去許都,但仍舊忍不住小聲擔憂道:“先生,您之前是不是開罪過他?那你到許都會不會……”

賈詡微睜大眼睛苦笑著搖搖頭:他自己還蒙著呢,怎麽也想不起來什麽時候的罪過曹操身邊這位保鏢頭子了。

結果到了議事廳,曹操沈著臉剛問典韋一句“到底是怎麽回事”?典韋就跟炸了毛的獅子一樣,滿臉悲憤地指著賈詡理直氣壯地控訴:“他曾經欺負俺妹子!俺教訓他就是為妹子出口惡氣!”

他話音落地,眾將皆是一楞。等反應過來,除了夏侯淵面無表情,仿佛早就知道,曹昂微皺著眉,若有所思。其餘諸人臉色都變得極其精彩,投註到賈詡身上的目光更是五花八門,有困惑不解的,有恍然大悟的,有同情憐憫的,有鄙視疏遠的,當然還有無動於衷的。而視線中心的賈詡聞言更是連苦笑都笑不出了:之前他千想萬想也想不出典韋揍他是因為這個理由,他還以為是因為胡車兒盜戟之事讓典韋有怨在心,伺機發洩呢。沒想到自己挨揍的真正原因卻是……活那麽大歲數,他生平還是頭一回被人指責欺負了良家婦女,被人家兄長找上門來呢!這都哪兒跟哪兒,他簡直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麽表情了。

比他還糾結的卻是曹操了:典韋他妹子是郭嘉他老婆啊。這女人如何他不甚清楚,只依稀覺得是個外在溫婉,內在堅韌的女子。雖出身寒門庶族,才情素養與大家閨秀比不遑多讓。只是這麽一個自幼是長在潁川的女子,怎麽會被賈詡欺負了去?這裏頭別有什麽貓膩吧?

曹操這裏還在沈吟,那邊張繡就忍不住開口替賈詡辯駁:

“典韋將軍,你……是不是搞錯了?文和先生這些年一直待在宛城,何來欺負令妹一說?”

典韋瞟了眼賈詡:“是先帝時期。俺妹子出行時候。”

張繡噎住。賈詡表情更僵,看著典韋:“典將軍,賈詡此一生從未有過欺男霸女,欺辱令妹之事,從何而起?”

典韋一聽立刻瞪圓了眼睛:“你還不認?俺妹子還能誣陷你?賈詡賈文和欺負她是她親口告訴俺的。她一個後宅女子,若不是曾被欺負,哪裏會記你記的那麽清楚?”

這下賈詡噎了:他現在算是體會什麽叫百口莫辯了。

倒是曹操還不糊塗,手指敲著桌案偏頭問典韋:“你剛才在殿外說奉孝不讓你動文和先生?”

典韋老實巴交地點頭。

“你沒問他為何?”

典韋老實巴交地搖頭:“問了也白問,他肯定會說天機不可洩露。”

曹操眼角一抽,揉著額角輕嘆一聲:“那等回去你到奉孝府上好好問問,看他如何作答。在沒有得到答案以前,不許再對文和先生失禮。”

典韋眨眨眼睛看看曹操又看看賈詡,轉頭對著賈詡認真說道:“俺覺得不用了。文和先生現在是主公的人,反正俺打也打了,氣也出了。知不知道緣由無所謂了。”言下之意竟是:以後都在主公帳下了,今日我已經打你出氣,以後就不會再找你麻煩。咱們今後碰到事就公事公辦,不徇私情。

賈詡聽完只覺一口悶氣湧上心頭,吞不下,呼不出,分外憋屈。反觀曹操也被典韋這大神經的言辭弄得一楞,輕咳一聲才把視線偏向賈詡。賈詡一對上曹操眼睛不由又是一陣胸悶:他畢竟跟典韋不一樣。之前算計過曹操,如今又新降曹操,和典韋起沖突,在曹操私心裏會向著誰傻子都知道。況且典韋說完話,曹操直接沒表態把選擇權給了他,這明顯的暗示他能看不懂?真是個會“和稀泥”的主公!打就是打了,他不忍還能怎樣?

瞧,這就是謀士跟武夫的思維區別,賈詡做一個謀臣,做事懂得謀定而後動,也懂得小不忍則亂大謀,會有局勢分析,利弊權衡。但典韋就是典型武人思維:不管是當年為劉成報仇還是後來在張邈處殺人逃竄,他都講究恩必還,仇必報。哪來那麽多彎彎繞的心思考慮自己這些舉動會有啥影響?所以賈詡碰上典韋,還真的是他倒黴,挨揍也是白挨。

於是賈詡幾乎是滿腹郁悶,忍著牙疼回覆曹操:“主公放心,到許都後,詡會跟登門至奉孝先生府上,開解誤會。”

曹操笑著點了點頭:“那就算勞煩文和了。”說完曹操靜靜地袖起手,轉臉看向夏侯淵,剛才他一直想問宛城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仗打的雖然贏了,但他這個主帥卻稀裏糊塗的,實在憋悶。本來想簽退眾人私下詢問,但剛才典韋提到郭嘉,讓他臨時改變了主意。

“妙才,你可有什麽話要對孤說?”

夏侯淵長嘆一聲,心說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還是全說了吧。於是跨步到曹操桌案前跪地請罪:“末將未得主帥令,擅自領兵襲取宛城,有違軍紀,請主公降罪。”

“擅自領兵雖是過,然攻克宛城解主帥之危,亦為一功。功過相抵。宛城之戰夏侯淵不賞不罰。不過孤想知道的卻是爾等緣何在那般情形下如此把握時機,恰到好處襲取宛城?難道妙才手下皆衣不解甲,枕戈待旦不成?”

夏侯淵微擡起頭看看曹操終於咬牙說道:“自半月前張繡將軍在城中城外有兵馬調動伊始,末將便一直令營中將士衣不解甲,隨時戒備。”

曹操皺皺眉,示意夏侯淵起來後,支著桌案向前探了探身子:“只是這些?那典韋醉酒俘虜胡車兒是怎麽回事?中軍起火你直取宛城是怎麽回事?文則困敵營寨是怎麽回事?”

夏侯淵瞧了眼典韋,發現典韋也低著頭,一副完全沒聽出此種機鋒模樣,不由輕嘆一聲:心眼兒直也沒啥壞處,碰到這事曹操就知道不問典韋而是問他。天知道他這邊這些事都是由典韋傳話的呀。

夏侯淵很無奈,垂著眸思考了一會兒說道:“主公,這個說來話長。具體是怎麽一回事可能還得到許都以後聽奉孝仔細分說。末將知道的只是皮毛。”得,這位也是個滑頭,解釋不清就直接把事情推郭嘉身上,反正這是他惹的,讓他自己跟主公說去吧。

曹操聞言吸了口氣:奉孝?又是奉孝?前頭典韋打賈詡就有他的事,怎麽取宛城還有他的事?他一個在許都養病的人不好好休息,怎麽凈在宛城折騰事兒?

“妙才,把你知道的詳細說來。”

“奉孝說宛城之戰,看似容易,實則變數頗多。故而不論晝夜只要人在宛城,全軍皆不可掉以輕心。凡有可變隱憂,皆要慎重堤防。切記:物有反常,必有妖異。那日末將在……咳……之後,發現宛城有兵馬調動,去勸主公,主公並未上心遂暗自留心,提防事變。然昨日之時,仍舊事由突然,在襲營開始後手下將士也曾慌亂一陣。中軍轅門帥帳附近,若非典君曾被告誡慎飲,恐怕又是另一番景象。”

曹操瞇了瞇眼睛,轉看向典韋。典韋倒是知事,竹筒倒豆子一樣劈裏啪啦說道:“來前奉孝不是病了嗎?妹子估計是被嚇到了,所以要俺戒酒。後來奉孝又說不需戒酒,還得好好留意誰會請俺喝酒,留著以後有大用。對了,他還要俺保證不能喝醉,說是性命攸關。俺想也是,這畢竟關系到妹子,不能隨意玩笑。雖然俺不知道他到底琢磨些什麽,但等昨天胡車兒請酒俺照辦就是了。”

曹操聽完眼皮突突直跳,這個郭奉孝,他到底在想什麽?我身邊的副帥、保鏢都被他提醒,他卻獨獨沒有提醒我?他可知道昨天曹昂差一點兒就回不來了?

想到這兒,曹操臉色不由變幻幾番,一旁賈詡看著微微挑了挑眉,瞇縫著眼睛若有所思。曹昂也低著頭,眼睛看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夏侯淵見曹操臉色不對,狠瞪了典韋一眼:你個不會說話的,真是越說越不清楚,難怪當年奉孝成親你被人家管家攔外頭,你嘴巴真不是一般的拙啊。

“主公,襲取宛城一事奉孝曾有說道過。若中軍有亂,可趁機分兵,遣一穩妥老成者領軍一路馳援主公,另一路直接南進,趁城中守備空虛,兵進宛城。”夏侯淵這話算是說了一半,但曹操卻明白他沒說的另一半是什麽了。郭嘉是有說攻城、救援的事,且救援要老成持重者。可曹操他們都明白,夏侯淵作為曹昂的長輩,這個時候派曹昂去可謂用心良苦,曹昂陣前歷練,若不經陣仗怎來歷練之說?讓他領兵,既讓他全父子之情又讓他全忠孝之義,真可謂兩得。可誰也沒想到曹昂這小子會脫離大隊,自己只帶親衛就敢趕赴前線救父呢。而對這一點,你還不能說他做的不對,為人子者,難道不應該嗎?

曹操輕敲著桌案,心裏一陣熱乎一陣涼意,恨不得立馬提了郭嘉到眼前仔細查問究竟。但看看廳中眾將,又忍下一番沖動,袖手往後,不言不語把目光掃向眾人那意思分明就是:還有人有事啊?要是沒事的話就都別再這兒杵著了?趕緊該幹嘛幹嘛去。於是接收到信號的眾人都很識相的退出議事廳,單留下了還沒交代完問題的夏侯淵和還沒交代問題的曹昂。

曹操看著走遠的眾人,轉問夏侯淵:“除了這些,還有嗎?”

夏侯淵眨眼頭瞟了瞟曹操表情,聲音低低地說:“有。奉孝曾說文則,子廉穩妥善守之人,必會被主公安排入偏師。但若中軍有失,子廉會遣將馳入中軍,文則應會在不觸動軍令情況下助人困敵。”

曹操聽完刷的一下轉過頭,定定地看了夏侯淵好久,把自家弟弟看的發毛時忽然朗聲大笑:“好!好一個困敵之策!好一個枕戈待旦!好一個運籌帷幄的郭奉孝!”

夏侯淵被他笑得後背發寒,一時琢磨不透曹操這話說的是真這麽想的誇溢之言,還是怒極而笑,反話正說?

曹操笑完以後瞇起眼睛看著許都方向:“妙才,著令三軍:今日休整,明日拔營回師。”

夏侯淵一楞,旋即點頭應諾,快步走出議事廳去傳令三軍。

廳中只剩下曹操父子。曹操看著兒子目露覆雜,沈吟良久才聲音微啞地發問:“昂兒,你……那日如何脫險的?”

曹昂眨眨眼,最終還是把蔡威的事告訴曹操,只是隱瞞了蔡威和他下棋交易的那部分,但對蔡威如何處理王文之事倒是說得詳詳細細。

曹操聽完捋著胡子:“這麽說,他不願來許都?”

“是。孩兒曾開口試探過,他未等孩兒把話說完便已經轉移話題。”

曹操面有遺憾:“哎,這麽一個人才,投於劉景升倒是可惜了。蔡威……蔡威?既然他不想暴露,那‘蔡威’可是他真實身份?”

曹昂肯定的點點頭:“之前孩兒也曾懷疑過,因為此人看上去頗為面善,卻想不起再哪裏見過。剛才聽典君言及蔡夫人孩兒才想到:蔡威的長相和蔡夫人倒是有七分相似。應當是血脈至親。,看年齡,蔡威或許是蔡夫人胞弟。”

曹操眼一亮:“哦?這麽說來他與許都還是有些聯系的嘍。那昂兒,你們可曾有過什麽協約之類?”

曹昂眼一閃,有些心虛地搖了搖頭:這個不能說,他答應過蔡威這個要絕對保密,不到萬不得已,不許暴露他分毫。

曹操見此,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兒子,也沒有多做勉強:“罷了,你不想說就算了。我只是覺得蔡威救了你,又安然無恙放你回來,若不是與你有舊便是與你有求。如果兩者皆無,就只能是你們之間有何互利協議存在。算了,你不說也沒什麽。回去許都,多去奉孝府上走走吧。”

曹昂楞了楞,隨即了悟:宛城之戰也好,蔡威的事情也好,多去軍師祭酒府上走動些總是能有好處的。或許父親這是讓他向奉孝先生學習什麽?

卻說宛城這裏一切平息,第三日正式拔寨回師。回師途被幾個高層心裏惦記的郭嘉郭奉孝先生這陣子過的卻不怎麽好。他在胃病徹底平穩下來以後,終於忍不住在老婆極度不讚成的態度下頂著蔡嫵的炎炎怒火在飯桌上開了一壇酒。可惜酒剛開封,他還沒來得及品嘗,他身邊蔡嫵已經聞到酒味,難受地皺眉起身,捂著嘴到門外幹嘔。

郭嘉被嚇了一跳,趕緊追出去看人,卻見蔡嫵閉目倚著廊柱,一手拍胸一手撫著隆起的小腹,臉上滿是痛苦之色。於是幾個快步走到蔡嫵跟前扶著蔡嫵不放心地問道:“不是害喜已經過去了嘛?怎麽還這麽難受?”

蔡嫵眼框水汪汪的轉向郭嘉,帶著一絲無奈一絲得意回郭嘉:“奉孝,咱們這孩子好像不喜歡你喝酒。我發現自從懷了他以後,每次一聞到酒味我就想吐。”

郭嘉聞言呆了呆,有些發傻地低頭看向蔡嫵小腹:他倒是也發現這問題了。如果蔡嫵剛來許都那次聞到酒味幹嘔過一次,那以後沒多久他就病了,病中戒酒。可現在幾個月過去,蔡嫵都六個多月身子,聞到酒味還是吐,這就只能說明蔡嫵猜測是對的了。

蔡嫵撫上小腹,順帶把郭嘉的手也放在其上,眼睛閃閃看著郭嘉:“你不舍得咱們姑娘受委屈吧?”

郭嘉抿著嘴,眼睛定定地看著自己放在蔡嫵腹部的手,似乎在做艱難地思想鬥爭一般。等他眉毛快糾結的打結時候,忽然感到手下胎動,不由父*泛濫,長嘆一聲也不知道實在安慰自己還是在跟蔡嫵保證:“三四個月而已,等她出世我再開壇吧。”

蔡嫵低下頭露出一抹勝利的微笑:小樣兒的,你就是跟我討價還價多要了幾壇又能怎樣?在三四個月不一樣不能動嗎?

不過蔡嫵千想萬想沒到她這個如意算盤打了不到一個月就破碎了,原因很簡單:宛城征戰的隊伍回師了。開慶功宴了。郭嘉被曹操點名從家裏親請走了。於是蔡嫵郁悶了:喵的,老曹你開慶功宴悠著點兒,我老公還那身子骨不好。原先就呼吸系統不太好,現在來許都又添了消化系統不咋地的,眼見著大冬天的你要是敢把他折騰病了,我……我非跟你沒完!

不過那天慶功宴上諸位將領也發現一個怪事兒,以往無酒不歡的郭大祭酒今天居然滴酒不沾了。原先曹昂、李典他們還擔心他病沒好利索即參加酒宴,會不會一時興起失了分寸,正要想著怎麽勸他少喝點兒呢。結果人家居然一下自覺了,不由讓一眾同僚嘖嘖稱奇。

倒是荀彧很有同胞*的跟諸位解了惑。彼時荀令君手握杯盞,面帶微笑,端的是優雅從容,只是話語不輕不重帶了點兒損:“呵,估計是弟妹不讓,奉孝有所顧忌吧?”

荀彧話落,曹操就眼神詭異地看了眼郭嘉:這不會是又是個懼內的吧?他不會那麽倒黴找一個謀主是懼內,換個謀主還是懼內吧?話說戲志才當年被高翠堵著府衙門揪著耳朵拎回家的事兒他還記憶猶新呢。這個……應該不會吧。

郭嘉被他看得汗毛倒立,清清嗓子問曹操:“主公有話但說無妨。”

曹操眨眨眼,看了眼曹昂,又瞟瞟夏侯淵,決定忽略掉懼內這種不太上臺面的事情,直接劈頭問道:“奉孝如何知道張繡會投而覆反?”

郭嘉眨著那雙澈如清泉的眼睛苦惱地盯著面前的白開水,隨口答道:“嘉不知道。只是猜的而已。”

“嗯?”

“張繡兵鋒不強,新接宛城。必不會有死戰之心。既然不戰那便只有降了。然本居於高處之人驟然為人臣下,必有不甘之心。張繡年輕氣盛,不戰而降本就心存郁郁。雖有文和先生引導,到底本性難移。但有風吹草動,張繡就會抓住時機,趁機反撲。您說是嗎,文和先生?”郭嘉說完,頭一扭,一臉燦笑的看向不遠處賈詡。

賈詡彼時正把眼睛睜得略大,想是在打量郭嘉,聽到郭嘉發問也沒惶急尷尬,只又瞇縫起眼睛淡淡地含笑點頭道:“奉孝先生高見。”

郭嘉聞言滿意地點點頭,拿起白開水舉杯看向曹操:“嘉以水代酒,恭喜主公得此良才。有文和先生在側輔佐,主公與謀劃一事上必如虎添翼。”

曹操聞言朗笑著飲盡杯中酒。

郭嘉又不慌不忙地給自己添了第二杯白開水,這次是敬賈詡。只是態度比敬曹操剛才隨即很多,他直接站起身離席走到賈詡身邊,搭著的肩膀一副哥倆好模樣跟賈詡說:“文和先生,這杯嘉敬你得遇明公。”賈詡看了眼肩膀上的爪子,一言不發地端起酒杯,正要仰頭喝下卻被郭嘉笑嘻嘻地攔住:“先別急著喝。文和,嘉得告訴你件事,嘉自幼身體不好,性情又懶散。所以主公安排的事情辦完辦不完還真兩說。文和一來,嘉身上的擔子就輕松許多。與謀劃事上,嘉想文和定然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文和定不會讓嘉失望,是吧?”

賈詡不說話,眼睛定定地瞧著郭嘉;郭嘉依舊一副嬉笑表情,面不改色地和賈詡對視。旁邊不遠處的典韋靠著他大條的神經直覺都能察覺到這兩人視線之間“吱啦吱啦”的小火苗,身子不自覺地往一邊挪了挪。而在上首一直坐著的曹操,也眉梢含笑,眼睛微瞇地看著這頭:也不知道是看戲成分居多還是看結果成分居多,或者都要?

過了有大一會兒,賈詡才輕不可聞地低嘆一聲:“奉孝言重,為明公盡心盡力自是詡份內之事。”

郭嘉聽後很識趣地放下手,那酒樽和賈詡的一碰:“文和,嘉先幹為敬。”話畢很瀟灑地把白開水一飲而盡,待看到賈詡也喝完那杯酒後,施施然又回了座位。

典韋抽搐著眉角,一副實在看不下去模樣:無恥!他這妹夫真無恥!居然拿白開水跟人家喝酒還得堵的人家沒話說。

可惜讓典韋更跌眼鏡的還在後頭,郭嘉在回了桌位以後,很有同僚*的指著賈詡對曹操說:“主公,文和在許都還未定住所吧?正巧,軍師祭酒府旁邊還有所空宅子,修葺完善,應該是之前大戶遺留。現在無主,荒著也是荒著,倒不如賞了文和吧?”

曹操聞言笑瞇了眼睛點點頭:他雖不知道郭嘉為何對賈詡態度如此之怪,但終歸對他是有益無害的。

一邊賈詡聞言一口酒差點兒噴出來:他現在是有苦說不出。瞧著郭嘉又是敬酒,又是要房子的,看著對他多另眼相待。可實際上賈詡心裏都快哭了。他原本到許都是打算明哲保身為上,對於有些事情,聽著看著,能不說就不說。結果郭嘉一杯酒杵過來就逼著他不得不表態。表態了也就罷了吧,大不了對有些事咱們躲遠點,窩家裏不聞不問裝病行吧?結果他下一步就把他家安在軍師祭酒府旁邊。軍師祭酒府旁邊啊!那意味著他家離司空府也不遠啊。這個郭奉孝,他是故意的吧?他到底哪裏得罪他了要他這麽整他?這還要不要天理了?(賈詡還不知道典韋曾說的妹子郭嘉的夫人。)

慶功宴之後曹操把郭嘉單獨留下,轉著手裏的酒樽問郭嘉:“奉孝可知在宛城孤從妙才口中得知真相時想的最多什麽?”

郭嘉捧著茶杯邊嘬白開水邊漫不經心地答:“殺我。”

曹操楞了楞後抄起身邊空酒杯擲了過去:“你倒是聰明!我問你,既然提前猜到張繡可能投而覆反,為何不早報與我?”

郭嘉閃身躲開酒杯:“主公當真不知?”

曹操垂眸不語。

郭嘉淡笑一聲站起身,撣撣身上灰塵走到曹操近前神色嚴肅,語氣微沈:“主公,鄒氏有一個就夠了!宛城有一次就夠了!”

曹操豁然擡頭看著郭嘉:“你怎會提前知鄒氏之事?”

郭嘉挑挑眉:“嗯?”

“你不用裝作不解。雖然對妙才和典韋你說的含含糊糊,並未提起是因女色。但我卻總覺得你知道此事起因。我很納悶你是如何得知的?”

郭嘉摸著下巴一副沈思模樣,片刻後他給了曹操一個讓他抓狂的答案:“主公,天機不可洩露啊。真想知道,自己去猜吧。”

曹操想抽他!郭嘉卻很有危機感地一蹦三尺遠:“主公,天色已完,您還得休息,嘉就不多做叨擾。嘉告辭了。”說完郭嘉逃難似的轉身往外就走,他身後曹操見此氣急敗壞抄起另一個酒杯向外擲去,至於砸沒砸著人,就只有天知道了。

晚上郭嘉回府裏狠狠泡了個熱水澡,知道確認身上沒有一絲從席帶回來的酒味後才進房門。

蔡嫵那會兒已經睡得迷迷糊糊,見到郭嘉躺下時睜睜眼翻了個身,一手搭到郭嘉身上含含糊糊地說:“嗯,真好。大哥平安回來了。還有……大公子也是平安的。”

郭嘉拍著蔡嫵小手笑著附和:“嗯嗯,都是平安的。除了你夫君我差點兒沒平安。”

蔡嫵腦子沒轉過彎他說的是什麽,拿腦袋在郭嘉頸窩蹭蹭:“才不會……你病都好了。絕對平平安安的……你還答應我等天下太平我們還得去看大海呢。”

郭嘉手一頓,低頭嗅上蔡嫵的發絲:“好。我們以後去東萊看海。”

蔡嫵心滿意足地點點頭,腦袋一歪,直接趴在郭嘉頸子旁睡著了。

第二天蔡嫵醒來的時候,想到昨晚恍恍惚惚時郭嘉答應的事情,不由面露微笑:他還記得這事兒。看來許都有些東西就算擠占了他的時間和精力,他心裏也還是有放著他們,放著這個家的。蔡嫵這麽想著,很是滿足地勾了勾嘴角,心裏對郭嘉重走戲志才道路的擔憂也減少了些。

等到吃過早飯的時候,蔡嫵叫過柏舟,正要讓他送郭奕去司空府,柏舟自己卻先給他們匯報了條讓蔡嫵絕對絕對沒有想到也從來沒有想過的“驚恐”消息:“先生、主母,門外有賈詡賈文和先生前來拜訪。這是拜帖。”

作者有話要說:奉孝,乃壞了喲!乃在各種壓榨文和兄喲。話說歷史上賈詡是在官渡時和張繡一起投曹操。真正和郭嘉*共事也只有幾年時間,而且老頭是個明哲保身,你不問他不說的主。其實這裏設定也是如此,不過以後他會被奉孝各種壓榨勞工罷了。至於原因嘛,呵呵,望天ING。

下一章,蝴蝶翅膀繼續。曹家老六出來溜溜。然後,公路兄,快該你登場了喲。

五一假期快樂,假期我爭取多多更新。絕對字數保證。

前幾天本來日更的承諾因為家裏老人出走被迫失信了,實在對不住。我會在以後盡量補充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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